老覃在前些天写了《毛主席和粟裕策划淮海战役,林彪插了一杠子,战役的画风为之一变》一文,讲的是在济南战役之后、淮海战役之前,徐州“剿总”副司令杜聿明曾酝酿过一个“出击华野”的计划,并准备在1948年10月15日开展实施。但是,在这10月15日这一天,林彪指挥东北野战军攻占了锦州全城,歼灭了范汉杰集团。蒋介石临时抓瞎,任命杜聿明为东北“剿总”副司令,要求他即日飞赴东北,全权指挥东北各军。
关于打锦州,老覃在早年写的《毛主席下了20道电令,措辞一封比一封严厉,终使林彪成不世奇功》一文中提到,早在1948年2月,毛主席就电示林彪抓紧行动,但是,林彪一直以道路太长,补给有困难为由,不肯动身南下。在毛主席一封连接一封电令的催促下,到了9月上旬,他才开始拟定南下作战的具体计划,并于9月12日实施。
林彪的办事风格,向来雷厉风行,为什么会在攻占锦州这件事上扯皮这么久呢?
说到底,还是毛主席提出的攻占锦州的战略设想太过惊险了。
我们不妨再回看一下1948年2月时东北战场上的敌我态势。
老覃在之前写的《林彪有多厉害?来看这“南打北拉、北打南拉”的战术,用兵真如神》《1947年,陈毅高兴万分地给林彪发去一封贺电,林彪后来却深以为耻》等文中讲述:林彪在1947年夏、秋、冬季发起了三次大规模攻势作战,共歼国民党军38.8万余人,扩大解放区30.7万平方千米。
到了1948年2月,国民党军东北“剿总”的总兵力虽然尚有4个兵团14个军44个师(旅)共约45万人,但被分割、压缩在沈阳、长春、锦州三个互不相连的地区内。
此时的北宁铁路若干段及营口已经被我军控制,长春、沈阳通向山海关内的陆上交通也已经被切断。
蒋介石为了保存实力,曾考虑放弃长春、沈阳,打通北宁铁路,将主力撤往锦州,以便伺机转用于华北、华中战场。
不过,蒋介石是个死爱面子的人,当年丢失了东三省,他被国人骂得狗头淋血,他觉得,如今再丢一次,那他的“总统”和“委员长”的老脸就没地搁了,因此踌躇不定。
当时,全国各战区的兵力对比,我军只在东北战区占有优势,是70万对敌45万,其他战区为:华北是30万对敌40万,西北是10万对敌30万,华东是56万对敌105万。
因此,毛主席的设想是:林彪必须把东北的国民党军就地消灭,然后挥师入关,尽快破局。
而要把东北的国民党军就地消灭,就必须攻占锦州,采取“关门打狗”的战法,把国民党军关在东北,各个歼灭的作战方针,将之干净、利落,一个不剩地消灭掉。
毛主席在1948年2月致电林彪,明确提出了“是以封闭蒋军在东北加以各个歼灭为有利”的战略构想,要求东野直接进攻锦州附近到山海关一线。
林彪经过三天的反复思考,回电表示:同意将国民党军截歼于东北,但目前在锦州一线没有作战条件。
这之后,林彪又与罗荣桓、高岗、陈云、李富春、刘亚楼、谭政等联名致电中共中央,重申攻击锦州“不甚适宜”,提出了攻打长春的作战计划。
老实说,直接攻击锦州真的是“不甚适宜”。
要知道,东野的主要的根据地在北满,也就是哈尔滨附近。东野主力要攻击锦州的话,按照东北当时的道路情况,就必须经过长春,然后南下至彰武,经过阜新,到达义县才能展开进攻。
这么一来,后勤补给线绵远漫长,这后勤补给线又是在国民党主力军团的眼皮底下穿过,随时都会被来自长春和沈阳之敌截断。
锦州是座坚城,可不是三两天就能打下来的,一旦战事拖长,后勤补给线被断,粮食和弹药没有了,几十万大军就完了。
所以说,直接打锦州是步险棋。
赢了,形势一片大好。
输了,东北野战军就完了,全国的局势也会遭到巨大打击。
从林彪的角度来说,先打长春,赢面极大,即使打输也没有任何损失。
而且,我们看,毛主席担心东北的国民党军撤离东北,打锦州,相当于“卡脖子”;但是,打长春,相当于“攥尾巴”,也极有可能把国民党军抑留在东北。
所以,林彪就联合起罗荣桓、高岗、陈云、李富春、刘亚楼、谭政等人致电中央,提出先攻打长春。
毛主席向来尊重对前线指战员的意见,同意先打长春,但他在电报里语重心长地说:“我们同意你们先打长春的理由是先打长春比较先打他处要有利一些,不是因为先打他处特别不利,或有不可克服之困难。”
林彪在1948年4月开始攻打长春。
长春守将郑洞国在长春修筑的工事非常坚固,林彪攻了一段时间,发现强攻的话,损失将会巨大。
到了5月底,他发电报向毛主席汇报,说目前不宜强攻,先改为围困。
毛主席大为不满,连着发了好几封电报进行责问,大意是说:让你打锦州,你说锦州不好打,长春好打,先打长春。现在呢,长春也不好打,你说怎么办?
毛主席还特别拿徐向前刚刚打下了临汾城说事,说“我用地道下之地道获胜”,你们打长春,“估计是否有此可能,局势将会怎样”?
6 月7 日15时,毛主席又一次提到南下作战问题,指出:“在攻长春的三个月至四个月时间内”,“你们必须同时完成下一步在承德、张家口、大同区域作战”。
就这么着,时间一晃就来到了7 月22日,围困长春仍然没能得手。
林彪沉不住气了,给毛主席发电报,表示:如果华北敌人确实空虚,我可以率军南下与晋察冀配合作战,歼灭华北敌人,夺取天津、北平。这么做,也势必引起长春、沈阳敌人撤退,从而达到解放东北的可能。
看到林彪定下南进作战的方针,毛主席非常高兴,大加表扬说:“现在你们已经将注意力移到向南作战方面”,“这是很好的和很必要的”。随后强调:“你们应当首先考虑对锦州、唐山作战。”
林彪却还是顾虑重重,他在8月8日致电中央军委,说“傅作义主力目前恰好业已调至锦州、唐山之线,正便于我杨成武部向西袭击”,要求杨成武部于日内即出发西进,制造出袭取归绥、集宁之势,以吸引傅作义主力。
他还煞有介事地说,“东北主力行动时间,须视杨成武部行动的迟早才能确定具体确定”。
毛主席于8月9日回电:杨成武部已确定在21日由涞源以东出动,但我军是走路,敌人是乘车或空运,并且,傅作义自己所有的三个军及各个独立师并未东去,随时可增援归绥。
最后,毛主席指出:“你们所说的九十二军、九十四军、十六军等部,是交给傅作义指挥的蒋介石部队,不是傅作义自己的……你们所谓你们的行动取决于杨成武的行动,这种提法是不正确的。”
林彪受到批评后,于8月11日回电,表示“决不以杨成武部行动之迟早为标准”,但他说,“目前对出动时间,仍是无法肯定”。
至于原因,他罗列了很多,一会儿说“我们前几天得的消息说;九十四军增加到了锦州,第八军已回到了唐山以北”,一会儿又说“近日又得到这样的消息说:在锦州之五十四军要开往山东”,还说“南下则因大批粮食的需要无法解决”,“今年雨水之大,为三十年来所未有”,全军皆无雨具,铁路、汽路、桥梁冲毁甚多等等。
毛主席对林彪的答复大为不满,特拟电报,加注粗粗的四个“A ”字,用极其严厉的语气说:你们之前的来电全然没有提到粮食问题,只说敌情严重,声称“东北主力行动时间,须视杨成武部行动的迟早才能确定”,我们向你们确定了杨成武的行动时间,你们又说“决不以杨成武部行动之迟早为标准”,而将不能行动的原因归咎于粮食问题。你们对于你们自己,敌情、粮食、雨具样样都顾虑周到,对于杨成武部则似乎一切皆不成问题。你们想过没有?你们就这么忍心令杨成武孤军早出?你们行动的时间遥遥无期,傅作义对东面毫无顾虑,必定全力救援归绥,杨成武部就有巨大危险。而且,傅作义赶走了杨成武,再回到东边来对付你们,对于战局又有何益?你们对于杨成武部的轻率态度是很不对的。你们如果不同意我的说法,请你们提出反驳。
林彪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,赶紧于8月13日回电做了检讨和解释。
到了8月24日,林彪再次致电毛主席,声称近日雨势似在开始下降,被冲毁之铁路桥梁有望在一星期左右可能修好,行动将在9月6日前后展开。
这时候,中共的领导人云集河北平山县西柏坡,华北、华东和晋冀鲁豫野战军的领导人都到了,只有远在双城的林彪、罗荣桓未能到。
毛主席在这里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的会议,筹划打倒蒋介石,建立新中国。
他在主持开会的同时,部署了济南战役,拟切断国民党军南北两战线的战略联系,准备开始组织大规模的战略决战。
1948年9月5日,毛主席发出了在我军解放战争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一封电报,明确要求林彪置长春、沈阳两敌于不顾,全力攻打锦州并歼灭一切援锦之敌。
激荡风云的辽沈战役由此拉开了序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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